冯仑：从野蛮生长到理想丰满

冯仑，中国房地产业公认的大佬。从白手起家的商人，到中国房地产十大风云人物；从海南拓荒，到美国世贸“中国中心”；从明星楼盘“新新家园”，到创新概念“立体城市”⋯⋯在见证中国房地产发展20年的历程中，冯仑也完成了从“野蛮生长”到“理想丰满”的人生进阶。

今年，是冯仑出离现实再度投奔梦想的一年。由他筹划多年的美国世贸大厦“中国中心”已初具规模，那个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“立体城市”，也由概念转入实施阶段。当中国房地产处于停滞状态，冯仑又一次展现大佬风范，他以创新开拓出新的疆域，带领同业突破行业的胶着与困顿。
一个人，需要具有怎样能量，才能影响一个行业，甚至整个社会？当冯仑站在我们面前时，你感受不到任何锋利与激进的质感，这个外表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中年男人，用自己的经历撰写了一部民营企业奋斗史。而他的故事，也给年轻创业者一束希望之光，一份成功的信念。
冯仑是为别人筑造梦想的行家，他对梦想却有着现实层面的阐述：“梦想首先得说出来，才能最终做出来。”万通介入中国中心项目，始于2003年，9•11之后，新世贸也被称为“自由塔”，意味“民主、自由、法制的美国精神”。万通最初入驻的是新世贸最早建成的7号楼，可惜出师不利，由于信用证延误问题给了对方口实，导致反复谈判均以失利告终。但在与美方的多次交涉中，冯仑加深了对美国商业“游戏规则”的认知：“美国的房地产商分为三种，一种是自己有地，自己盖房子卖，这种人通常是家族企业。其次是收购之后出租转售的。最令我惊讶的是第三种，他们没有地皮、没有钱，但是很多钱涌向他们，然后运作很大的项目，做着无本万利的生意，这些人还能获得最多的赞誉。”
“中国中心”是万通的“美国梦”吗？当中国人进驻“自由塔”的消息一出，美国民间的反对声浪让冯仑有些意外，连他的好友靳羽西也坦承：“虽然身为华裔，但是在美国生活多年，如果看到世贸中心上挂着‘中国中心’，心里也会觉得别扭。”冯仑选择了坚持，中国中心不仅对万通整体布局、扩张有利，同时也为中国企业家走向国际舞台，在美国实现自己的梦想起到关键作用。所以，中国中心并不是万通的“美国梦”，它是中国企业家实现“美国梦”的纽带。
冯仑说，在很多国家他能看到“美国精神”的软实力传播，那是间接却渗透力极强的文化攻势。反观中国，“大红灯笼高高挂”这种直白的符号并不能代表当代“中国精神”。为了向国际展示当代中国风貌，冯仑请来翁菱、周伟、朱锷等中国艺术家、设计大师参与设计，将中国“意境”带入整体包装，让“中国中心俱乐部”成为一个具有现代气息、同时无处不流露中国精神的时尚空间。
冯仑曾经有过一个经典的比喻：“梦想是挂在墙上的美女，现实是躺在炕上的媳妇。”如果“中国中心”是现实中的媳妇，那么“立体城市”一度是挂在墙上的美女，只是冯仑的野心很大，他正“将美女请下墙壁，让她成为炕上能生孩子的媳妇”。
“立体城市”的概念源自一个有趣的故事。几年前，朋友拿给冯仑一本书，说是个高人写的，这书一般人看不懂，但他觉得冯仑看完能明白。冯仑接过这本叫《中国梦》的书，一翻开，就被里面的“梦”吸引住了。“其中一个梦就是讲建超高密度的巨型建筑，中国要想拉动内需，就要建很多这样的大家伙。北京如果建上12个，让北京人都住进去，剩下的就都是绿地了。”看完书，冯仑很兴奋，他找到作者交换自己的看法，“我觉得这样的建筑应该叫立体城市，因为无非是把城市摞起来。作者觉得这个讲法好，对这个新概念我们似乎很有默契。”事后作者告诉冯仑，之所以想让他读自己的“梦”，是因为作者研究了所有中国地产商后，觉得这种复杂的理论，只有冯仑能理解。
　在冯仑看来，“美女”上“炕头”是中国城市化发展造就的机遇。限购令的颁布、土地稀缺，这些客观因素导致如火如荼的地产开发骤然停滞，一些二三线的中小地产商纷纷倒闭，即使一线城市开发商，也处于发展的胶着状，中国地产业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新挑战。冯仑做立体城市的理论依据很鲜明：中国城市化发展中的错误模式，导致高污染、高能耗、交通堵塞、生活成本增加、中国人的幸福感严重受挫。因此，虽然很多行业内的人无法理解“立体城市”的概念，但创新至少为土地危机找到新的解决办法。冯仑换了一个位置，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双手抱在胸前，做出信心百倍的姿态，他迫不及待地为我们阐述自己的愿景：“警察局在3楼，酒店大堂在21层，这样的设想，其实改变的只是我们的思维和生活方式。立体之城不是房地产，也不是商业地产，更不是总部经济概念。”思索了一下，冯仑强调：“这其实是一种全新的商业模式，职能比地产和商业地产都要复杂得多。但我们做的也不是外星人的事，还是基础设施和城市建设。这就好像迪斯尼模式，有主题有内容有规划。”在整个立体城市的建设过程中，冯仑像一个总导演，通过设计、规划、招标和基金运作，进行资源整合，创作一部经典的作品。
冯仑说：“生活就像一坛咸菜，不同的卤汁，不同的分量，再加上不同的腌制时间，最后浸渍到菜里，你的味儿就变了，不用刀刮，还看不出原来的本色。”冯仑的父亲是政工干部，从小教冯仑写文章、画画。很小，冯仑就能临摹出像样的绘画作品。在父亲的影响下，冯仑初中开始看黑格尔的“大逻辑”“小逻辑”系列，这使他形成了很强的逻辑思辨的倾向。独特的家庭优势，使得冯仑在文革期间，凭一纸介绍信，在资料馆翻阅了大量“供批判用”的禁书—诸如《尼赫鲁传》《出类拔萃之辈》《光荣与梦想》和《张国焘回忆录》⋯⋯
“荷尔蒙决定了男人都存有征服的欲望，特别是经商的男人，在做生意的过程中最感满足的便是征服欲。这征服的对象当然有女人，但其实最大的乐趣是去征服外面的世界。”冯仑的身上具有鲜明的侵略性，这其中有马鸿模的痕迹，也有他统领兵将的天赋。在哲学家眼中，耸立在城市中的高楼，正是男权主宰社会以来性图腾的象征。而冯仑建造的高楼，足以环绕出一座城池，他现在更像一个主宰它的国王。
“旅行成了我做企业之后最重要的经历之一，我没想到此生能走这么多地方。”这是冯仑在自己的著作《理想丰满》中的一段话。一个人去的地方越多，他获得的启发就越多，冯仑的行走总是伴随着思考，而思考，则是影响他人生的重要因素。一个人，只有去过很多地方，见过很多陌生的人，才能真正豁达、平和。“旅行让我看到世界真实的一面，这是开心的事，也是痛苦的事。”
　　冯仑的足迹几乎遍布世界每个角落，在莫斯科的古拉格集中营博物馆，他看到俄罗斯体制改变的根源；在越南，冯仑听当地人讲述革命对经济的摧残；2009年，他和王石穿越阿富汗、翻越兴都库什山、进入白沙瓦地区，这趟旅程让冯仑看到世界的真相，其实恐怖的地方并不比我们生活的都市更恐怖，那里有自成一套的生存秩序，没有贪污，人们被超意识形态彻底征服，循规蹈矩。只有行天下者，才能知天下，治天下。据冯仑秘书统计，他某年一共飞了210次，其中100次是国际旅行。那一年他去过中国所有的县城，县以上的省会城市更是多次考察。“目前为止我已经去了70多个国家，年轻时总想走天下，现在看已经走了一大半了。”在冯仑看来，旅行对人生很重要，但开心更重要。